文/管剑刚
若不是偶然性的因素,谁会冒了蒙蒙的寒雨,顶着凉嗖嗖的北风,来逛这肯定是凋残了的公园呢?门口儿连把门儿的也没有了,其内景的荒凉,不想也就知道几分了。
我和妻骑着自行车长驱直入。路中间儿的花坛,还有串红开着,而路旁柳,叶子快要落尽了,枝条已不似先前那么柔顺,尚未陨落的叶子,也僵硬得不能动弹了。在枝条指示的地方,黄绿错杂,如一代代迟暮之美人的眉。
我们循着无人走动的小径,时行时止。妻打算捡一些落叶,带回幼儿园,给小朋友做教具,拼图案。地上有各种不同形状颜色的叶子,酱色的杨树叶,黄色的梧桐叶;梧桐叶中有的似枫叶的形状,有的圆如荷盖。这些叶子,一律都被小雨打湿了,妻一片一片地掇拾着,在铺满了落叶的松软的地上。
你瞧那个树叶,像刮大风一样。妻突然惊奇地叫着。
在我们不远的前面,有一株树,样子像梧桐,但我说不准是什么品种。它的枝上依然缀满了金黄的叶子,叶子表现出一种倾向,像被大风刮的一样,一律朝南。这时确实没有什么大风,而且叶子没有摇曳的表示。我猜想,这可能是一场大风之后,向南倾斜成了一种习惯,就像人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形成的习惯动作一样。这种景象令人感到可悲,感到一种丧失了个性的可悲,也让人感到滑稽,好像在跟谁开玩笑似的。
妻继续寻找落叶,我却放了眼睛,任它走遍这曾经十分热闹的空间。如今的每一条径,都陷入了寂寞,往日的蛩音消失了,再没有一个欢快的或忧郁的情绪来亲吻;红艳艳的亭子,檐角如鸟翼一样翘起,却无法飞到一个温暖的家庭,那上面所绘的故事,在度过了繁华的季节之后,还能讲给哪一个少女听呢?水不再是绿色的了,灰色的云,连虹桥的影子也抹去了;而曾经满载一声声笑语的小船,都躺在岸上,似乎是在等待另一个春天。
我感得了一丝怅意,但又感得了一种宁静,令人沉思的氛围。我能说什么呢?大自然按它自身的规律,生杀着万物,也生杀着我们的思想和欲望,使我们不断地得到休息、反省、恢复和净化,以便在另一个春天到来之际,创造新的色彩。
原载年第4期《散文百家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