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变，拓展她人生的宽度
——徐州幼教工作者徐汉溪老师素描
年初注定是徐汉溪沦肌浃髓毕生难忘的时间节点，也是她辗转反侧总难定夺的煎熬时光，她清楚地知道，以往的人生溪流可以预见性地汇入江河，流向大海，而现在，则可能改变过往既定的生活轨迹，面向成败未卜、难以逆测的前景。
“几天花白了头发”
徐汉溪，邳县人（今邳州市），年江苏省运河师范学校毕业，分配到县中心小学校才17岁，不久被评为县先进教育工作者。在这里，她结识了同时分来的海州师范学校毕业的丈夫，收获了爱情，组建了家庭，工作、生活顺利而安宁。
年，随同老伴调回徐州，安排在徐州市下淀乡中心小学。换了环境，但仍然是熟悉的教材、熟悉的工作。在这里，她任年级语文教研组组长，负责把关毕业班教学质量。十几年里获得各种荣誉称号，还被选为郊区（后又任鼓楼区）政协委员。她生活上心满意足，工作上得心应手。人生充实而美好，如同涓涓流淌的小溪，平坦而顺畅。
年初，欢快流淌的小溪突然面对横亘的山岗，出现了开头让她左右为难的事。为了适应幼教形势发展和社会需求，上级决定组建下淀乡幼儿园。谁来负责？领导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。
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，她一百个不答应。放弃熟门熟路的小教改干两眼一抹黑的幼教，她的人生规划中从没有这个选项。
老伴、亲戚、同事，凡知情者没一个赞同她去冒这个险，稍有差池，半世英名，毁于一旦！
乡长、书记等领导，轮番上阵做工作，徐汉溪压力山大。晚上辗转反侧，夜不能寐，几天下来，竟如伍子胥过昭关，花白了头发。一个夜里，她梦里驾着一艘小船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飘荡，狂风巨浪没有使小船沉没，却把她抛入了港湾。顿时，眼前呈现另一个世界：蓝天碧水、波光粼粼、阳光灿烂、风和日丽。她突然惊醒，顿时觉得以往的生活虽然美好，但平静得有些平庸。真正让人激动的人生，应该敢于冒险、百折不挠，不断创造美好。
几十年后，她仍然清晰地记住这个梦境，对我说起时，抑制不住语言激动，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。
第二天，她“微服私访”建园的地址，这才发现，竟然是一个乡里废弃的猪圈：砖石遍地，杂草丛生，仅有的四间小屋陈旧不堪。六个小老师，哄着二三十个孩子，算是三个育红班。她默默地回到家，止不住泪流满面“大哭了一场”，徐园长没有对我隐瞒当时的失望和无助。
但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同意了，虽然有些“大义凛然”的“悲壮”的感受。领导们长长舒了口气，三个月的工作没有白做，他们相信，徐汉溪一定不负众望。这时，已经是暑假前夕了。
“她们跟着我受罪来了”
徐园长走马上任，首先调兵遣将。从小学校里选出一名能写善画的男老师，再挑选五位幼教毕业却改行教小学的老师，这几人都是原单位年轻骨干，听消息后，二话没说，直奔徐园长处报到。
回忆到这里，徐园长不无歉意地说“除了一个帅小伙外，五个二十几岁极其漂亮的姑娘，跟着我受罪来了”。
说受罪毫不夸张，开园头一天，直接撸起袖子干活。
她们12个人分成几组，借来小车，开始整理场地。割草、填沟、平地、捡碎砖石头。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们没人喊苦，更没人退缩。她们顶着毒日头，一干就是一暑假。这种重体力活，从此成了幼儿园工作的常态，前前后后，一直干了三年多。
为了整理出一间办公室，她们清理了盛放猪饲料的房间，没想到光老鼠屎就拉出去3平车。
有一间猪圈特别脏，徐园长看到地上有块大石头得抱走，她抢着自己干。当把石头掀起来时，底下满满的都是白花花蠕动的蛆虫，她“哇”地一口吐了出来。从此，落下个见蛆就哕的毛病。徐园长对我说，这样的活，自己不抢着下手，“难道推给人家小姑娘干？”朴实的话语，道出了她成功的秘诀。
没有上课桌椅，她们去乡里的农中求支援。上级调给了两个办公桌，另外每月下拨50元办公费，部分解决了笔墨纸砚等必须的上课用品。
暑假过去，幼儿园总算初具雏形，她们开始了招生。初拟小班招25人，中班35人，大班45人，结果全部超员。没法同时开课，只能室外游戏和室内活动轮班。
（图片来自网络，侵权即删）“就是个女汉子”
有了生源，她们每生每月收2元保育费，4元管理费。用这些钱给孩子每天早晨和下午两次加餐，除此之外，还添置了积木、图书等小型玩具。
徐园长的心里有个蓝图，园区环境建设是其中重要组成部分。下半年，幼儿园正常运作后，她雄心勃勃地继续整理校园，修建小花园。
缺少必须的砖头，她们去当时的下淀公社拉别人丢弃的废砖。她借来三辆板车，六个人分成三组。每天中午简单地啃个烧饼、喝口白开水就去七里路外拉废砖。连续一周后，上级领导知道了这个情况，让乡砖瓦厂送来一汽车新砖，这才彻底解决问题。
有了材料，她们自己动手垒。招门卫时，附加条件是得懂点基建，会干瓦工活。门卫师傅专长大有用武之地，徐园长则带着老师们当小工，和泥、递砖、运料。
一专多能是徐园长挑人用人的原则之一，开园指名要来的吴老师，不仅当会计，还得包下来全园的美工。现在，他土法上马用白水泥做了一个少女雕塑，命名为“园丁”。雕塑的园丁还没做成，现实的园丁却让水泥把手烧得一层层脱皮掉肉，让徐园长至今提起仍心疼未已。
没有音响，由懂点电工的老师自己设计、制作，为幼儿园架设了室外音箱；缺少教具、玩具，学幼教的老师当仁不让，锦心巧手花样多。
徐园长自己也是一人顶得几人干，以后建了长廊，从大门连到西楼。长廊两旁满栽葡萄，每年的栽培、剪枝、修理等，全由她包揽下来，一季收获葡萄有两千多斤。说到这里，徐园长毫不掩饰得意之情，顺便幽默了一句：“我就是个女汉子”，其实，说她像“我不挂帅谁挂帅，我不领兵谁领兵”的穆桂英冲锋在第一线也很准确。
这中间陆续拉围墙、垒大门、植树种花、盖北楼、盖西楼、建伙房、卧室、卫生室、电教室、大活动室等等，都是全园老师一起动手。她们的行动感动了家长，很多人闻讯后利用周末义务劳动，当小工、做木工、打门窗、刷油漆等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，幼儿园每个角落、每块砖石都留下了她们的心血和汗水。
校园文化建设缺少资金，徐园长四方化缘，陆续添置了四架钢琴、大型玩具……不到三年，一个充满童趣和艺术气息的现代化儿童乐园立体地呈现在人们眼前。
从徐园长当年的汇报材料得知，到年，幼儿园从四间小平房扩建为平米的校园，平米的教学面积（含平米生活和配套设施），固定资产结存为元，增长额为元。冰冷的数字不仅呈现出幼儿园发展的刚性指标，更展示了创业的艰难、工作的激情和效果的惊人。
“我脑活好”
搞基建改变面貌，抓管理确保常规，促教改提升质量。麻雀虽小、五脏俱全。幼儿园开园即成立“园务委员会”，定期召开会议，敲定日常工作和长远规划。陆续建立和健全了各项规章制度和各工作岗位责任制，制度上墙，随时检查，奖惩分明。
年起，她们创办“幼儿父母学校”，定期向家长开课。一次天下着大雨，教室里坐满了人，还有许多家长打着伞挤在窗外听课不愿离开。至年合计开办14期，上课90余节，听课家长多人次。接着又成立“家庭教育研究会”，参与幼儿园的活动和管理。
别看没学过幼教，但徐园长只要看过别人上幼儿课，就能融会贯通，加上自己理解，上起课来也像模像样，颇受欢迎。她经常给园内园外上示范课，竟然看不出并非科班出身。聊到这里，徐园长自豪且有点打趣地说：“我脑活好。”
年，下淀乡幼教事业发展迅猛，徐园长去南京参加江苏省教育厅在省干校举办的幼教业务培训班，三个月的理论学习和参观、实践，系统地提高了她的业务水平，她如虎添翼。回来后带着崴伤的脚，坚持工作。在深入开展本园教学改革的同时，兼为全乡各幼儿园开班各种形式的业务辅导。接着，干了两件事：
一、与乡成教中心联合举办为期半年的全乡骨干教师业务培训班，她主讲《心理学》。
二、接受省教育厅作为《幼儿园教育纲要（修订稿）》验证单位。她带领全园努力两年多，圆满完成了新纲要验证任务，被评为“验证工作优质园”、“实施新纲要先进单位”。年10月，在江苏省《幼儿园教育纲要（修订稿）》验证工作总结会上，她的典型经验介绍，赢得一片喝彩声。
教师们在徐州市各级各类论文、上课评比上多次获得一、二、三等奖，编排的幼儿表演节目荣获各级奖励外，还上了电视。幼儿园则多次荣获区、市、省各类先进集体等荣誉称号，年被评为一类园。
下淀乡幼儿园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，声名鹊起。市、区和6县兄弟幼儿园络绎不绝地来人参观、学习，每年接待人数达千人次之多。省里负责幼教的干部，市长、区长、乡长等主要领导，也莅临指导、参观，各级领导还分别当场给予一至两万元现金奖励。
年，徐汉溪调到乡教育办公室任下淀乡幼儿园总园长，负责全乡幼教工作。全乡13个村，村村办幼儿园。她除了星期一在办公窒安排一周工作外，其余都沉到基层。还是那种穆桂英劲头，蹬着自行车，奔波在各乡幼儿园之间。同时她还兼任全乡总辅导员，每到节假日，都是她亲自指挥鼓号队演奏，每年“八一”节和春节她都要带领舞蹈队去泰山营房、琵琶营房等部队开展“双拥”慰问活动。
年退休，她婉拒外界的一切邀请，在家颐养天年。我见到她时，她连续发热十几天刚平稳些。虽然人退了，但她的心仍留在幼教事业上，对现在的下淀幼儿园依然魂牵梦绕。给我翻看过去的影集，几乎全是当年幼儿园工作资料，她逐一指点着照片，叙述着动人的故事，语气亲切，饱含深情。
（马鸣涧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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